近日，內蒙古自治區涼城縣警方跨省抓捕當事人的新聞占據了熱搜，這個事件引發持續性關注，很多圍觀群眾是發現鴻茅藥酒竟然這么厲害，不僅被評為全國“馳名商標”、“中國地理標志證明商標”，更被評為“國家地理標志保護產品”。今天借鴻茅藥酒這一事件了解一下有關標識，也許可以得到不一樣的結論。
近日，醫生因發布題為《中國神酒“鴻茅藥酒”，來自天堂的毒藥》的科普文章被跨省抓捕，理由是“涉嫌損害商品聲譽罪”被內蒙古自治區烏蘭察布市涼城縣公安局逮捕，現羈押在涼城縣看守所。這個事件引發持續性關注，很多圍觀群眾是發現鴻茅藥酒竟然這么厲害，紛紛帶著問號開始對這款產品進行挖掘，結果沉封起來的各鴻茅藥酒違法宣傳屢禁不止新聞開始浮出水面。于是網上近出現了諸多熱搜指向了鴻茅藥酒的廣告、宣傳，以及歷史上的違法禁播事件。
除了廣州醫生的文章外，筆者發現大部分報道所稱的負面消息只是鴻茅藥酒違法或違規廣告宣傳。 但結合以下內蒙食藥監局官網發布的澄清內容來看：2015年新《廣告法》實施后，鴻茅藥酒“違法廣告第一案”，是上海一家藥店因未及時將不符合新法要求（有明星代言）的宣傳品撤掉，但被當地市場監管部門處以“責令停止發布違法廣告”，這么說似乎算是自圓其說了。
我們換個角度看看鴻茅藥酒宣傳過程中是否有其他不實信息。
在鴻茅藥酒公開的宣傳信息中，可以看到其自稱鴻茅商標被評為全國“馳名商標”、“中國地理標志證明商標”；鴻茅藥酒被評為“國家地理標志保護產品”。所稱的馳名商標、證明商標、地理標志等均屬于標識、標志，均有不同層級的法律或法律、或規章或規則去注冊或保護，作為知識產權從業律師，我們了解其稱的每一個標識的得來均需要符合一定條件，這些所謂的榮譽集中在一個品牌上，可以說十分罕見。我們可以借鴻茅藥酒這一事件了解一下有關標識，也許可以得到不一樣的結論。
一、什么是“中國地理標志證明商標”、“國家地理標志保護產品”？
地理標志和地理標志證明商標是二個概念。
什么是地理標志？
地理標志是證明某一產品源于某一特定產地的標志，該產品的質量、功能或其他特性由產地的自然因素和人文因素決定，地理標志在國際和國內來說都是一項重要的知識產權。目前，國際層面定義主要由世界貿易組織（WTO）提出，具體評定亦是由wto依據《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議》進行。國內層面上看，在部委調整之前，地理標志的注冊、管理、登記由國家工商總局、國家質檢總局、農業部三個國家部門依據不同層級的法規或規章進行。
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業法》、《農產品地理標志管理辦法》，農業部的地理標志叫“農產品地理標志”。依據《地理標志產品保護規定》國家質檢總局的地理標志叫“中華人民共和國地理標志保護產品”。根據《商標法》和《商標法實施條例》的規定，地理標志可以作為證明商標或者集體商標申請注冊。三部門的地理標志注冊、保護都不相同，但基于地理標志的內涵，三部門注冊登記的地理標志也有共性。
1.地理標志是一種指示性標記，標示著特定的地域、地區或者地點
地理標志表明了某項商品或者服務的來源地，主要的取名方式為：“地域名稱 ＋產品名稱=地理標志”。波爾多葡萄酒（法國）、莆田荔枝（福建）、陳化店礦泉水（河南）等，這些產品大多生產于農村或鄉鎮，以農產品居多。
2.地理標志不屬于特定的主體
地理標志的注冊人是某一地域內特定的名優特產品生產經營者的代表機構（行業協會），即使某個單位注冊成功后，其他單位或個人也可以利用符合地理標志的產品申請使用地理標志，持有單位和個人不得阻礙。也就是說，在某一地域內的任何單位和個人都可以享有地理標志使用權。這也是地理標志的法律特征。
3.地理標志是一種表明產品的特定品質受原產地的地理環境控制的區別性標志
上文各定義中都強調產品的某種特性取決于某地的自然或人文因素。決定商品特定品質的地理環境，既可以是自然因素，也可以是人文因素，也還可為兩者的結合。其中，自然因素是指原產地的氣候、土壤、水質、物種、天然原料等；人文因素則是指產地特有的產品生產工藝、傳統配方、技術訣竅等。對于很多地理標志中的人文因素的中的生產工藝被納入到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范圍內。其中，調料、白酒是地理標志中重要類別，釀造工藝及流程逐漸被納入到各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程中。例如， 2006年，清徐老陳醋（山西）釀造技藝榮獲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稱號，2007年，西鳳酒（陜西）釀制技藝被列入陜西省首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等等。
三部門雖說都可以對地理標志進行保護，但實際上各自程序、以及受保護力度均不同，拿商標局來說，商標局是商標注冊管理機構，其對地理標志也是以集體商標或證明商標形式予以保護，一個農業部認定的地理標志可以同時向商標局申請集體商標或證明商標。
實踐中，就流通領域來說，商標局一旦將地理標志注冊為集體商標或證明商標，則該地理標志在全國范圍內可以獲得保護，意味著第三方不能注冊、使用與該標志相同或近似的商標在相同類似商品上，該地理標志的保護、維權等均可依據商標法律法規進行，標志所有人可以在行政角度和司法角度獲得更全面的保護，相反，而農業部、質監總局很難做到商標局的力度。歷史上三部門對地理標志的保護存在交叉或重疊，公眾若想獲得應有的保護則需要重復申請、注冊地理標志。
由以上分析可知，若某組織將選擇將其地理標志向商標局申請注冊為證明商標，則該地理標志就是地理標志證明商標。 依據《商標法》第三條，證明商標是指由對某種商品或者服務具有監督能力的組織所控制，而由該組織以外的單位或者個人使用于其商品或者服務，用以證明該商品或者服務的原產地、原料、制造方法、質量或者其他特定品質的標志。也就是說，證明商標的注冊人和使用人是不同的人，注冊人一般為某組織，例如行業協會，而使用人是具備一定條件的公司或個人。如果某標志是地理標志證明商標，其使用人則是源于該特定地區的商品。例如的注冊人為紹興黃酒協會，庫爾勒香梨的注冊人為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庫爾勒香梨協會，這些商標的使用人均為該地區的相關公司或個人。
二、鴻茅是地理標志、地理標志證明商標嗎？
在商標局網上查詢得到，“鴻茅”商標由內蒙古鴻茅藥業有限責任公司廣泛注冊在藥品、食品、酒等商品上。而且查詢所有“鴻茅”商標的注冊人都是普通公司，沒有行業協會或相關組織。“鴻茅”若是地理標志，則違背了地理標志應有的內涵、國內外對地理標志的認知。處于灰色地帶并不重要，是否明確違《商標法》呢？我們來進一步分析。
內蒙古鴻茅藥業有限責任公司稱鴻茅商標為“中國地理標志證明商標”；鴻茅藥酒被評為“國家地理標志保護產品”，同時也稱其為馳名商標。前二個概念實際是一家，即如果被質監局認定為地理標志保護產品，同時也被商標局認定為證明商標，則這個說法是沒問題的。但存在另外一個問題，即假如“鴻茅”被商標局認定為證明商標，那么“鴻茅”商標就不能內蒙古鴻茅藥業有限責任公司單獨使用，亦不能被其注冊，這個商標應該是屬于某組織。事實情況如何，需要查詢一下。
沒查到“鴻茅”商標為證明商標，于是筆者試著查了一下“鴻毛”、“紅毛”等相似的商標，終于查到第10451855號，該商標屬性為“證明”，由涼城縣藥酒協會注冊。因此，“鴻茅”“鴻茅藥酒”非證明商標，“紅毛藥酒”才是證明商標。所以在商標法上，“鴻茅”商標仍然是普通商標，誰注冊就由誰專有。
進一步查詢發現質檢總局2016年發布公告，對鴻茅藥酒實施地理標志保護。其中第七、鴻茅藥酒內容如下：
（一）產地范圍
鴻茅藥酒產地范圍為以涼城縣岱海鎮為中心，南至六蘇木鎮12公里，北至蠻漢山11公里，西至永興鎮30公里，冬至麥胡圖鎮23公里，及以曹碾滿族鄉（原廠汗營鄉鴻茅藥酒所在地）為中心，南至山西省左云縣周全村50公里，北至六蘇木鎮劉家夭村25公里，東至十九號十七號村18公里，西至保全莊村10公里現轄行政區域。
（二）專用標志使用
鴻茅藥酒產地范圍內的生產者，可向涼城縣工商質量技術監督管理局提出使用“地理標志產品專用標志”的申請，經內蒙古自治區質量技術監督局審核，報質檢總局核準后予以公告。鴻茅藥酒的檢測機構由內蒙古自治區質量技術監督局在符合資質要求的檢測機構中選定。
依據上述公告，特定產地范圍內的生產者，包括內蒙古鴻茅藥業有限責任公司符合一定條件，報內蒙古自治區質量技術監督局審核，均可以使用鴻茅地理標志的資質。
由此可見，鴻茅是質檢總局認定的地理標志，不是商標局認定的證明商標。內蒙古鴻茅藥業有限責任公司宣稱“中國地理標志證明商標”實際上是說鴻茅是地理標志，也是證明商標，顯然有違事實。
三、疑問
質監總局授權的鴻茅藥酒地理標志是何模樣？從網上檢索到以下圖片為地理標志，包括通用標識以及特定的產品標識。依據質監總局的授權，特定地區的生產者是可以使用通用標識＋鴻茅藥酒文字的。那么在特定地區，是否有其他“鴻茅藥酒”存在？
如果存在其他“鴻茅藥酒”并且使用了以上標識，鴻茅藥酒公司是否可以依據《商標法》去主張侵權？
不過以上分析可能都不成立，也許特定的地區并沒有其他“鴻茅藥酒”，而且即使存在，這些“鴻茅藥酒”如果想使用地理標志，也得向涼城縣工商質量技術監督管理局申請，并且符合其質量標準。
鴻茅藥酒精通標識管理機構的各自職能，熟練運用標識管理的重疊關系，至少在標識方面沒有實施法律明確禁止的行為，將所獲標識在宣傳中大量使用等讓法律人產生疑問但并無確切的答案。
來源：IPRdaily中文網（IPRdaily.cn）
作者：李海娟
編輯：IPRdaily趙珍 校對：IPRdaily縱橫君
